科技日報記者 張夢然

目前極端天氣頻發、生物多樣性喪失、污染持續加劇，在危機不斷升級的背景下，聯合國提出了一種大膽的變革方案。聯合國大學環境與人類安全研究所（UNU-EHS）發布的《2025年相互關聯的災害風險報告：翻開新的一頁》將關注點從問題診斷轉向解決方案的設計。報告指出，當前的許多解決措施僅停留在表面修補層面，要想實現持久有效的變革，必須深入研究造成這些問題的社會結構和思維模式。

“社會正處于一個十字路口。”聯合國大學環境與人類住區研究中心主任申曉萌教授表示，“多年來，科學家一直在警示我們對地球造成的破壞及其應對之策。然而，真正有意義的行動卻遲遲未見。盡管我們知道氣候變化正在惡化，但化石燃料消耗量仍在屢創新高；面對已迫在眉睫的垃圾危機，預計到2050年，家庭垃圾量還將翻倍。一次又一次，我們預見了前方的危險，卻依舊選擇繼續前行。很多時候，即使看到了懸崖邊緣，我們也知道該如何轉身，但我們依然懷著盲目自信，義無反顧地走向深淵。這是為什么？”

為了解答這個問題，報告深入探討了人類行為的本質，以及實現真正變革的方法，并分享了世界各地已發生的積極變化案例，以供其他地區借鑒。通過這些分析，報告希望能夠激發人們思考，引導社會邁向更可持續的發展道路。

五個領域需系統性變革

《相互關聯的災害風險》是以科學為依據的年度系列報告，自2021年開始發布。上一版已經警告了不可逆轉的風險臨界點，今年，研究人員延續了上一版報告的思路，制定了前進的路線圖：深度變革理論。

這一理論深入探究全球問題的根源，找出社會中導致這些問題持續存在的結構和假設。例如，當一條河流被塑料垃圾堵塞，造成災難性的洪水時，人們可能會批評垃圾管理系統，并呼吁增加回收利用。然而，深度變革理論則更深入：它首先確定導致垃圾堆積的結構，例如一次性物品或大規模生產系統，然后深入探究導致這些系統建立的假設，以及激勵人們繼續使用這些系統的假設，例如相信“新事物更好”或物質生產和消費是進步的標志。

報告概述了迫切需要進行深層系統性變革的五個領域：重新思考廢物：變垃圾為寶；重新與自然接軌：從分離到和諧；重新考慮責任：從我到我們；重新想象未來：從幾秒到幾個世紀；重新定義價值：從經濟財富到地球健康。

真正的問題在于根部

科學家將他們的模型比作一棵樹，樹上的果實象征著可見的結果，但真正的問題在于根部——如果根部腐爛，那么結出的果實也會是壞的。報告強調，真正的變革必須從根源開始。如果不重新審視這些系統背后的價值觀和思維方式，系統的本質永遠不會改變。

報告中引用了太陽能地球工程的例子，以說明不解決深層根源問題可能會帶來更大的風險。當前，人們對太陽能地球工程技術的研究和部署興趣日益增加，例如通過向地球平流層噴灑氣溶膠來反射陽光，降低全球平均氣溫。盡管這種方法被視為應對氣候變化的一種解決方案，但它也可能對全球天氣模式產生不可預測的影響。

然而，從“深層變革理論”的視角來看，太陽能地球工程實際上是一種試圖維持現有體系而非追求根本解決方案的嘗試。它處理的是人類行為（如全球變暖）帶來的負面后果，而不是改變這些行為的根本原因（如燃燒化石燃料）。因此，這種做法只能算作一種表面化的解決辦法。

內部杠桿和外部杠桿

為了實現真正深刻的變革，深刻變革理論指出存在兩種類型的杠桿可以推動這種變革：內部杠桿和外部杠桿。兩者缺一不可。

內部杠桿指的是改變系統現有假設的方法，包括范式或思維模式的轉變，使人們能夠重新定義可能性的界限。它促使人們從優先考慮自身利益，轉變為關心全球社會問題的責任人。

外部杠桿則將這些新目標轉化為實際的社會結構，以產生更積極的結果。這涉及到政策、制度或教育等方面的變化。例如，在太陽能地球工程的例子中，內部杠桿幫助人們改變思考方式，從單純追求自身利益，變為更加注重全球責任；而外部杠桿則通過創建必要的政策和制度框架來支持這種轉變，促進國際合作和共同解決問題的努力。只有當內部與外部杠桿相結合時，才能創造持久且深刻的變革，從而引領人們走向一個更加美好的未來。

是時候翻開新的一頁

報告承認，變革面臨諸多重大挑戰。譬如，即便解決方案已經明確且變革正在進行中，利益沖突、恐懼和系統性惰性仍可能阻礙這些變革的實際實施。

而克服這些問題的關鍵在于，人們需要認識到，積極的變化不僅是可以實現的，而且是每天都在發生的。既然所有系統都是由人類構建的，那么它們也就可以被人們改變。

報告主要作者齊塔·塞貝斯瓦里博士說：“改變可能令人不安，但倒退并不能解決快速發展的世界所面臨的挑戰。這份報告不僅僅是關于避免災難，而是鼓勵我們擺脫僅僅減輕傷害的思維模式。如果我們只關注防止最壞的情況發生，而不是努力爭取最好的結果，那我們就限制了自己的潛力。但解決造成問題的根本原因，促進全球合作，并相信我們的集體力量，就可以塑造一個讓子孫后代不僅能生存下去，還能繁榮昌盛的世界。”

現在，是時候重新思考并翻開新的一頁了。